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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藕闲话] 消失了的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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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10 07:29: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水浒传》虽然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可我并不怎么喜欢读,只有在闲来无事时,为打发空虚的时光我才会随手翻翻它。
昨天夜晚临睡前,我背靠床头坐着,习惯性地抓一本书来看,抓到的是《水浒传》,一翻翻到第七十四回。此回开端写的是燕青要到泰安州的东岳庙去和任原比相扑,宋江置酒与燕青送行。众人看燕青时,打扮得村村朴朴,扮做山东货郎,腰里插着一把串鼓儿,挑一条高肩杂货担子。诸人看了都笑。宋江道:“你既然装做货郎担儿,你且唱个山东货郎转调歌与我众人听。”燕青一手拈串鼓,一手打板,唱出货郎太平歌,与山东人不差分毫来去。众人又笑。酒至半酣之后,燕青辞了众头领下山取路望泰安州而去了。看到燕青下山走了,我也合上了书,回想起留在记忆深处的货郎(俗称"卖小货的")来。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幼年的记忆里,货郎是乡村最可爱的人。八十年代前后,农村依然非常闭塞,农村人一般无事不赶集,一是赶集需要时间,耽误农事,二是农村人手边少有闲钱,赶集需要花钱,少赶集就会少花钱。第二点尤其重要。可过日子,针头线脑,颜色彩纸,头绳发卡,牙膏牙刷等细细碎碎的东西少不了,单独为这点东西去赶一次集吧,划不来,不去赶集又缺少不了,这一线薄薄的商机就留给了走村串户的货郎。那时七里八村一般都会有一个货郎,他们肩上一根毛竹扁担,挑着两个大箩筐或周正的木箱,手持拨浪鼓,行走在最为熟悉的乡村,从清晨行走到黄昏。走村串户的算命先生的招牌是手中的小锣,货郎的招牌是拨浪鼓。货郎每走近一个村庄,就摇动手中的拨浪鼓,拨浪鼓摇动的弧度越大,那"拨棱棱、拨棱棱"的声音就越清脆。我们这到现在还留传有俗语:"看你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估计就是从货郎这儿来的。拨浪鼓声,最先唤醒的是瘦骨嶙峋的老狗,那时几乎家家都养狗,狗们闻声而吠,听到此起彼落的狗吠声,就会有人从家中走出来,听到拨浪鼓声知道是货郎要进村了,就立马喝斥狗,狗受到人的喝斥,就吠得没有精神了,一声声慢慢地落下去。货郎进村后,一边和人打着招呼,一边就拣块相对平整的地方放下担子。歇口气后,就扯开噪子连叫几声"卖小货了",叫完又买力的摇拨浪鼓,不一会儿,货郎的箩筐前后就会围上一圈人,尤以妇女和孩子为多。货郎的箩筐是我们孩子眼中的"百宝箱",不仅有大人要买的颜料扣子、针头线脑、顶针香皂、蜡烛瓶塞、牙膏洗衣粉等等,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发卡、橡皮筋、纱巾、丝带、彩纸,丝袜、松紧带,男孩子喜欢的玻璃球、麦牙糖、哨子糖、水果糖、小刀、铁哨子……甚至还有铅笔、本子、橡胶擦等等,几乎是应有尽有。这些小货,都不贵,单价多以二分、五分为主,也有三毛(角)、五毛(角)的,但不多。小货虽然便宜到极至,可在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很多人家还是无力用现钱购买,但这不要紧,没有现钱除了可以赊欠外,还可以用一些废旧物品来换取小货。最常用于交换小货的废旧物品有鸡毛、鸭毛、牙膏皮(早先的牙膏皮据说是锡头,可买钱)、鸡君子皮(学名:鸡内金)、废铁块、头发辫子,甚至还有破胶鞋底等等。印象中,最奢侈的是用鸡蛋来换小货,一枚鸡蛋依据大小不等,可作价五分至七分,但用鸡蛋来换小货的,大多是家中的主妇,她们换取的小货都是日常用品。我们孩子要买小货,基本都是用废旧物品来换,废旧物品不值钱,一把鸡毛鸭毛什么的,一般也就是抵价三分、五分,可以换三、五粒水果糖或一粒哨子糖,也能换三、五根彩线或橡皮筋。每当货郎到村里来时,孩子们最高兴,他们飞也似的把平时积攒的废旧物品从家里拿出来和货郎交换自己想要而又没钱买的小商品,一粒糖果,一个铁哨子,几粒玻璃球、几张彩纸,都能让男孩子、女孩子高兴半天。记得小学一年级的一个中午,我放学回到家时,正好碰上一个货郎在我家门前买小货,我兴冲冲地跑进家里放下碎布头拼接的书包就到处寻找废旧物品,可惜屋里院内找了一圈,连一把鸡毛也没找到,我内心非常渴望得到一只铁哨子。我那时在本村的教学点上一年级,教室只有两间低矮的土坯房,老师也只有一个,下课时间以老师口头宣布为准,上课时老师就吹响他的铁哨子,我们这些四散着玩耍的学生听到哨子响就如蜜蜂归巢般飞回教室,哨子在我们孩子的心中有一种神圣的光环,老师的哨子我们不敢吹,因为这,我渴望能拥有一只哨子的心理也就不难理解了。在内心强烈欲望的驱使下,我趁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母亲不注意从鸡窝里"偷"了两个尚有余热的鸡蛋去货郎那儿换了一只铁哨子。我把哨子藏在书包里,中午在家我不敢拿出来吹。下午上学路上,我走一路吹一路,心里美极了。我到教室时,老师还没有来,我就拿出哨子吹,引得教室里的男同学都围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的叫,女同学也都用眼睛盯着我看,我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吹了一会,就有男同学向我借哨子,我就有选择性的借给他们中的一、两个人吹。正玩得高兴,不知谁叫了声"老师来了",我吓得赶紧藏起了哨子,不一会,老师真的来了。第一节下课后,同学们四散着在教室前后玩,我发现老师不知在什么时候也离开了教室,就想试一试我吹哨子管不管用,我一吹哨子,还真管用,同学们先飞跑进教室,紧跟着老师也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教室。结果是我为我愚蠢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头上挨了两"凿栗子"不算,最悲催的是哨子被老师收去了。傍晚我没精打采地回到家,心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晚饭时母亲唠叨今天母鸡怎么少下了两个鸡蛋,我头低得低低的不敢接话,心跳得砰砰响,生怕母亲抓住事情不放,万幸得是母亲念几句也就过去了。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也再没敢偷拿家里任何东西了。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为那哨子可惜。当老师的,尤其是小学老师,要多为孩子想一想,孩子的世界最单纯也最易受伤。

儿时,值得高兴的事情有很多,因为容易满足,也就常常高兴。货郎挑着担来到村里叫卖,绝对是最让孩子高兴的事情之一,很多时候我们孩子既没钱卖小货,也没废旧物品拿去换取小货,只要能围在箩筐前看看花样繁多的小货,心里也是快乐的。

如今,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走村串街的乡村货郎了,他们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淡出了乡村。作为一种职业,货郎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与许多农村曾有的艺人一样,都被时代淘汰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眼下,乡村不仅有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超市,就连微商,也走进了千家万户,需要货郎的时代早已结束了。虽然我每每回望童年时,那肩上挑着担子、手中摇着拨浪鼓声的货郎,依然还清晰如在昨天,但我并不真的想再遇见货郎。因为我明白,消失并不都意味着美好的毁灭,恰恰相反,很多时候,消失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一种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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